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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小子，一點都不矜持!
兩個月相處，這才第一日啊。陸炤至今哪怕再感謝時，也不會這般裝弱地來親近他，他當年同樣被耐心教導也沒這麽不客氣，可堂堂魔尊竟然一臉高興的樣子。
白行之看閻雲柯的表情沈得很。
閻雲柯似有所覺，神識外放，只見林子另一邊的道上走過一大群人，身上均有執教佩飾，白行之赫然便在其中，但他只是被簇擁著，並沒有留意這邊。
而那些執教有的氣急敗壞，有的心急如焚，大多在琢磨著之後執教之事，或是請教頓悟之法。
這地方人來人往，人多眼雜，而陸放鮮少示弱，閻雲柯想擡袖擋住他，但又覺得這個姿勢欲蓋彌彰，畢竟他在這個皇宮相熟之人並不多，所以幹脆硬邦邦地站在那兒，任由面前這小孩拿他當樹。
大概是太累了靠著他緩緩而已，而且從不依靠人的陸放難得主動親近……這應該算是親近吧，大概是他的良苦用心得到認可的一個標志。
閻雲柯還是挺愉快的。
“今日不用泡藥浴，回你住處，教你正確的打坐之法。”
“那還等什麽……”陸放迅速站直，神情端莊，擡腳快步向前，好似方才的親近不過是有氣無力的他拿額頭砸人而已。
他可太渴望實力了，以前只是沒轍所以故作不在乎，免受傷害，既然有路可走，那他一時半刻都不想浪費。
這人神則神矣，能讓他進步，自然也能讓其他所有人進步，而同樣的修煉時間，其他人進步更快，與他的差距進一步拉長，他墊底得也就更明顯了。
回到住處，陸放帶他進自己的閉關地，還是頭一次帶人進來，畢竟頭一次有正兒八經令他信服的執教。
“這是你的閉關地”閻雲柯環顧一周，空蕩蕩的，幹凈無塵，上方開了天窗，白日很亮，他便不樂意了，怎麽這麽多年了，陸放的待遇還跟其他皇子天差地別。
陸放品出他的不喜，道: “怎麽，能放下你跟我，還有這麽大的空間，有光有靈氣，就已經算不錯了。”
閻雲柯想到陸炤在白行之那兒也有處獨立的修行地，沒道理他的學生沒有，道: “下次去我那兒修煉吧，我給你布置一間差不多的閉關室。”
“這片空間是哪兒不好”陸放想知道更多未知的東西。
“太空了。”
“空點不是適合靜心修行嗎”
“最空不過無功無過。”閻雲柯想到皇子的閉關地應該有專門的匠師打造，便不由苛刻起來，心說，墻壁上沒有雕刻有助於進入道境的仙圖或神魔圖，地板上也沒有聚靈或聚魔禁制……
他避重就輕地道: “太亮啦，修仙之用，但不利於修魔。若要修魔，閉關室想要光，最好是聚魔之用，可用冥燈或者長明燈，蒲團比較雞肋，還得有道悟石床。”
“修魔可以躺著修，但悟道石床材質的選擇得按照你將來的屬性來……”
陸放道: “我的要求不高，能多一間閉關室自然好，下次是什麽時候”
閻雲柯想說明晚，但考慮到他明日也有執教任務，再加布置一處閉關室，那快得不正常，道: “藥浴時。”
陸放將信將疑，道: “那今晚，我怎麽修行……”
“教你打坐，等以後出去外面歷練，你就按照這樣最基礎的布置。”閻雲柯說著便蒙上了天窗，往壁上打出了幾粒銀色長釘，他在黑暗的空間中走來走去，陸放只能感覺到有人從他的前後左右經過，一盞燈亮。
數道紅色長繩橫在空間中。
那擰成半小指粗細的紅線看似毫無規則，恰到好處地在空中匯聚，編制成剛好能兜住身體的巢，極簡的幾根，不多不少剛剛好。
陸放照著他說的做了，表情古怪。
“……你所謂正確的打坐，是倒坐嗎”
“是頭朝下沒錯。”
靈修是修煉成仙，向著天上，魔修是修煉成魔神，向著冥界，而冥界便是地下。
“此物名為‘吊巢’，在魔域隨處可見，作用跟蒲團類似，兼顧煉體之用，算是比較低級的修行之物，就當是給你的見面禮。”事實上，編得這麽簡單的也就這一家了，畢竟是閻雲柯自己編的，他崇尚極簡，用的材料不尋常。
“我頭疼。”陸放的身體在紅繩上固定不動，血液逆流，長發下垂，只覺這樣比白日的練劍還要累人。
“正常，習慣就好，”閻雲柯道， “更高級的，到時候你的閉關地，我會給你弄個能顛倒空間的禁制，你進閉關地時直接上下顛倒。”
“你還會禁制!”陸放看他的表情都不對了，能在皇宮禁制中進出無阻，當年樹骷禍亂之事，乾王朝老祖出手硬是沒發現裏頭還有其他闖入者的痕跡，而他再次出現雲荒城卻只是第三境元神境修士，可那雲荒城又暗藏玄機。
能給他無治之癥解毒，精通藥理，現在還會禁制!果然這麽大的底氣，是因為會的東西特別多吧，他能學嗎!
“會點皮毛。”閻雲柯已經很久沒用過禁制類的術法了， “對了，那個空間顛倒的禁制，你日後最好能學會。”
“我能學嗎，誰教我”陸放抗拒，他很難信任別人。
“只要有相關典籍，也可以自學，”閻雲柯道， “我記得這個禁制挺簡單的，就跟禦王學識字一樣，在禁制銘紋中，空間顛倒屬於基礎。”
這句話若是被銘紋師知道了，必定要把他罵到狗血噴頭，說他誤人子弟。
只有會了的人才會說簡單，往往從無到有的那一步極其困難。
可閻雲柯倒是覺得，學習便是如此，若是說那樣東西非常困難，人便會心生倦怠，認為既然那麽難，學不會也正常，沒達到最佳也能滿足，但如果說那樣東西很簡單，而學起來哪怕再困難，也會有種不學會不罷休的感覺。
“我可以現在就學嗎”陸放對禁制很感興趣，習慣這種打坐也需要時間，還不如學會空間顛倒的禁制陣法。
閻雲柯考慮到陸放悟性不錯，道: “可以試試。”
陸放見他轉身往門口走去，忙問: “你去哪兒”
“給你找找銘紋禁制相關的修行典籍。”
“宮中沒有。”陸放曾在皇宮藏經閣裏待過很長時間，深知宮中典籍雖雜，但精者有限，若沒有和哪位長輩關系特別好，或者備受重視也不會被傳些極精的法門，而且這東西聽起來就不簡單。
“我去外面。”閻雲柯道。
“等等……”陸放從盤絲般能拖住他身體的長線堆裏迅速翻身下地，姿態倒是行雲流水，擡手擋在閻雲柯面前，迅速撥弄了下自己被弄亂的頭發。
他容顏好看，淩亂也有淩亂的美。讓閻雲柯忍不住想要替他把那發絲撫平了，或者幹脆弄得更加淩亂，到底是年輕俊美，怎麽亂都好看。
“去多久，不會又要三五天吧。”
“放心，不會礙你的事，”閻雲柯道， “你繼續打坐。”
“我累了，我不習慣，我也沒感應到魔氣。”
“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要走，累了正適合修行，”閻雲柯道， “也可能你學不會那禁制，今後只能這樣修行。”
陸放依舊望著他，那表情與其說因為他說的這話深受打擊而不快，倒不如說有點不舍: “那你早點回來……”
閻雲柯從來說走就走，難得墨跡到這份上，道: “我走了，明日一早，道場上見。”
陸放倚著門扉，看空空蕩蕩的庭院，緩緩關上了門，閉關室內好似還殘留著對方身上陽春白雪般的氣息，他走過墻壁看那古樸別致的燈，又摸了摸那極其柔韌的紅繩。
其他執教也都這樣對待學生的嗎，還是只有他的格外體貼一些……
陸放神情鄭重，覺得不能辜負對方的用心良苦，於是忍著不適回歸原位，吹滅了燈，獨自在一片黑暗中適應著修行，但他的魔種還是以靈種的方式存在，所以運轉時的刺痛其實會格外尖銳一些，從四肢百骸一直疼到頭……
閻雲柯回魔域除了取禁制典籍，還要挑選明日執教的劍招，便是帶一些閑人來布置陸放的閉關地，順便把樹骷移栽回來。
原本死氣沈沈的魔域藏經閣太上長老滿面紅光，進進出出，為突然現身的魔尊陛下鞍前馬後，興高采烈地找他所需的功法典籍: “這些都是人間銘紋相關典籍和傳承。尊上這回要待多久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，老夫接下去幾百年都很閑!”
閻雲柯翻閱著人間的功法典籍，越看越覺得繁瑣，裏頭沒有哪一樣把空間顛倒的禁制說成簡單，都是到後期還需要巧合的頓悟，都用繁覆的解釋把簡單的道理裹得嚴嚴實實，保守得很。
閻雲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，最後把所有典籍一推，思索許久，才好似下定決心般: “把那本典籍取來。”
“尊上說的是哪本”
“本尊編的那本。”
藏經閣太上長老一臉驚喜，道: “尊上要重新編了嗎。”
“為何要重新編你覺得有問題嗎”
“老夫不敢，只是老夫境界太低，這本未入天界天書庫，當年被您……”
“去找來。”如果可以，閻雲柯自己也不想回憶。
人活久了，總會精通一些東西，他把三界的禁制吃透了以後，覺得那般簡單之物，修行過程卻過於繁瑣，於是根據他的重新理解，將禁制盡數打碎，拆散了以後，編撰成簡單的修行之法。
而天界隔段時間便會進行一次天書會選，而這份禁制拆解之術，被他連續三次悄然送去天界參加天庫秘術海選，本想憑實力取勝。
結果那三次獲得入庫資格的典籍都是天帝一族，或者天界大族所撰，包括但不限於《瑞獸逗趣之法》， 《仙獸糞便與仙花的栽培手藝》……他的得意之作卻沒能激起半點水花。
後來他用自己大名編了本《論釣骨鯤的二三心得》，直接當選入庫了，他也就對天界的大會失去了興趣。
盡管後來他們才發現，但凡魔尊所創的戰技類功法都不被天界收納。
而那份《禁制拆解》，天界仙官看了眼認為不過胡編亂造的異想天開，魔域太上長老為了力挺自家尊上悄悄修行結果不了了之，當年也唯有崇澤大帝一人認定天界書庫放不下他的得意之作。
所以迄今為止，那本傾註了閻雲柯心血的《禁制拆解》被束之高閣，棄至不知何處，也無仙知曉，更無人修行，時間長了真的成了廢品殘骸。
那僅存的孤本，就連魔尊自己也不知道放那兒了。
閻雲柯想到這件事便氣不打一處來，天界確實是不想收錄他所創的戰技及功法，可過去太久，閻雲柯自己都忘了，天界還跟他結過這梁子!
藏經閣太上長老找了一晚上，總算在第二日清晨，將那本滿是歲月痕跡的孤本遞到閻雲柯面前。
閻雲柯拍去那孤本上的灰塵，見這紙張上滿是歲月痕跡，他的心血倒是比這整個人間藏經閣內隨便一本典籍都要落魄。
“老夫重新抄錄一份吧。”魔域藏經閣太上長老從未重視過它，突然間要失去，莫名不舍。
“沒那時間了。”閻雲柯看這天色，趕回去或許要遲上一時半會。
魔域藏經閣太上長老站在塔外，神情蕭索，一陣悵然若失。他們當年學的時候沒學會，當初弄的記錄靈石拓本都早已經失去靈力，也就這一孤本了，不知道尊上拿走了還會不會帶回來。
此刻，乾王宮第二道場，高樓上已經有不少看客等候。
“出什麽事兒了”陸放來得較晚，毫無意外沒見到閻雲柯，但黑毛團子蓋在千字文書卷上，無辜而單純看著場中短暫交鋒的三人。
步仲和陳易都很狼狽，一個鼻青臉腫，一個衣袍被磨破了滲著血，瞪著那個多出來的不速之客。
眉似劍鋒的青年拍了拍手掌，一次揍倆毫發未損。
陸放見這狀況不知為何比起生氣竟然有些想笑，這麽多年了，他終於在宮裏見到了除他之外，一次揍倆小好幾歲少年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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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月相處，這才第一日啊。陸炤至今哪怕再感謝時，也不會這般裝弱地來親近他，他當年同樣被耐心教導也沒這麽不客氣，可堂堂魔尊竟然一臉高興的樣子。
白行之看閻雲柯的表情沈得很。
閻雲柯似有所覺，神識外放，只見林子另一邊的道上走過一大群人，身上均有執教佩飾，白行之赫然便在其中，但他只是被簇擁著，並沒有留意這邊。
而那些執教有的氣急敗壞，有的心急如焚，大多在琢磨著之後執教之事，或是請教頓悟之法。
這地方人來人往，人多眼雜，而陸放鮮少示弱，閻雲柯想擡袖擋住他，但又覺得這個姿勢欲蓋彌彰，畢竟他在這個皇宮相熟之人並不多，所以幹脆硬邦邦地站在那兒，任由面前這小孩拿他當樹。
大概是太累了靠著他緩緩而已，而且從不依靠人的陸放難得主動親近……這應該算是親近吧，大概是他的良苦用心得到認可的一個標志。
閻雲柯還是挺愉快的。
“今日不用泡藥浴，回你住處，教你正確的打坐之法。”
“那還等什麽……”陸放迅速站直，神情端莊，擡腳快步向前，好似方才的親近不過是有氣無力的他拿額頭砸人而已。
他可太渴望實力了，以前只是沒轍所以故作不在乎，免受傷害，既然有路可走，那他一時半刻都不想浪費。
這人神則神矣，能讓他進步，自然也能讓其他所有人進步，而同樣的修煉時間，其他人進步更快，與他的差距進一步拉長，他墊底得也就更明顯了。
回到住處，陸放帶他進自己的閉關地，還是頭一次帶人進來，畢竟頭一次有正兒八經令他信服的執教。
“這是你的閉關地”閻雲柯環顧一周，空蕩蕩的，幹凈無塵，上方開了天窗，白日很亮，他便不樂意了，怎麽這麽多年了，陸放的待遇還跟其他皇子天差地別。
陸放品出他的不喜，道: “怎麽，能放下你跟我，還有這麽大的空間，有光有靈氣，就已經算不錯了。”
閻雲柯想到陸炤在白行之那兒也有處獨立的修行地，沒道理他的學生沒有，道: “下次去我那兒修煉吧，我給你布置一間差不多的閉關室。”
“這片空間是哪兒不好”陸放想知道更多未知的東西。
“太空了。”
“空點不是適合靜心修行嗎”
“最空不過無功無過。”閻雲柯想到皇子的閉關地應該有專門的匠師打造，便不由苛刻起來，心說，墻壁上沒有雕刻有助於進入道境的仙圖或神魔圖，地板上也沒有聚靈或聚魔禁制……
他避重就輕地道: “太亮啦，修仙之用，但不利於修魔。若要修魔，閉關室想要光，最好是聚魔之用，可用冥燈或者長明燈，蒲團比較雞肋，還得有道悟石床。”
“修魔可以躺著修，但悟道石床材質的選擇得按照你將來的屬性來……”
陸放道: “我的要求不高，能多一間閉關室自然好，下次是什麽時候”
閻雲柯想說明晚，但考慮到他明日也有執教任務，再加布置一處閉關室，那快得不正常，道: “藥浴時。”
陸放將信將疑，道: “那今晚，我怎麽修行……”
“教你打坐，等以後出去外面歷練，你就按照這樣最基礎的布置。”閻雲柯說著便蒙上了天窗，往壁上打出了幾粒銀色長釘，他在黑暗的空間中走來走去，陸放只能感覺到有人從他的前後左右經過，一盞燈亮。
數道紅色長繩橫在空間中。
那擰成半小指粗細的紅線看似毫無規則，恰到好處地在空中匯聚，編制成剛好能兜住身體的巢，極簡的幾根，不多不少剛剛好。
陸放照著他說的做了，表情古怪。
“……你所謂正確的打坐，是倒坐嗎”
“是頭朝下沒錯。”
靈修是修煉成仙，向著天上，魔修是修煉成魔神，向著冥界，而冥界便是地下。
“此物名為‘吊巢’，在魔域隨處可見，作用跟蒲團類似，兼顧煉體之用，算是比較低級的修行之物，就當是給你的見面禮。”事實上，編得這麽簡單的也就這一家了，畢竟是閻雲柯自己編的，他崇尚極簡，用的材料不尋常。
“我頭疼。”陸放的身體在紅繩上固定不動，血液逆流，長發下垂，只覺這樣比白日的練劍還要累人。
“正常，習慣就好，”閻雲柯道， “更高級的，到時候你的閉關地，我會給你弄個能顛倒空間的禁制，你進閉關地時直接上下顛倒。”
“你還會禁制!”陸放看他的表情都不對了，能在皇宮禁制中進出無阻，當年樹骷禍亂之事，乾王朝老祖出手硬是沒發現裏頭還有其他闖入者的痕跡，而他再次出現雲荒城卻只是第三境元神境修士，可那雲荒城又暗藏玄機。
能給他無治之癥解毒，精通藥理，現在還會禁制!果然這麽大的底氣，是因為會的東西特別多吧，他能學嗎!
“會點皮毛。”閻雲柯已經很久沒用過禁制類的術法了， “對了，那個空間顛倒的禁制，你日後最好能學會。”
“我能學嗎，誰教我”陸放抗拒，他很難信任別人。
“只要有相關典籍，也可以自學，”閻雲柯道， “我記得這個禁制挺簡單的，就跟禦王學識字一樣，在禁制銘紋中，空間顛倒屬於基礎。”
這句話若是被銘紋師知道了，必定要把他罵到狗血噴頭，說他誤人子弟。
只有會了的人才會說簡單，往往從無到有的那一步極其困難。
可閻雲柯倒是覺得，學習便是如此，若是說那樣東西非常困難，人便會心生倦怠，認為既然那麽難，學不會也正常，沒達到最佳也能滿足，但如果說那樣東西很簡單，而學起來哪怕再困難，也會有種不學會不罷休的感覺。
“我可以現在就學嗎”陸放對禁制很感興趣，習慣這種打坐也需要時間，還不如學會空間顛倒的禁制陣法。
閻雲柯考慮到陸放悟性不錯，道: “可以試試。”
陸放見他轉身往門口走去，忙問: “你去哪兒”
“給你找找銘紋禁制相關的修行典籍。”
“宮中沒有。”陸放曾在皇宮藏經閣裏待過很長時間，深知宮中典籍雖雜，但精者有限，若沒有和哪位長輩關系特別好，或者備受重視也不會被傳些極精的法門，而且這東西聽起來就不簡單。
“我去外面。”閻雲柯道。
“等等……”陸放從盤絲般能拖住他身體的長線堆裏迅速翻身下地，姿態倒是行雲流水，擡手擋在閻雲柯面前，迅速撥弄了下自己被弄亂的頭發。
他容顏好看，淩亂也有淩亂的美。讓閻雲柯忍不住想要替他把那發絲撫平了，或者幹脆弄得更加淩亂，到底是年輕俊美，怎麽亂都好看。
“去多久，不會又要三五天吧。”
“放心，不會礙你的事，”閻雲柯道， “你繼續打坐。”
“我累了，我不習慣，我也沒感應到魔氣。”
“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要走，累了正適合修行，”閻雲柯道， “也可能你學不會那禁制，今後只能這樣修行。”
陸放依舊望著他，那表情與其說因為他說的這話深受打擊而不快，倒不如說有點不舍: “那你早點回來……”
閻雲柯從來說走就走，難得墨跡到這份上，道: “我走了，明日一早，道場上見。”
陸放倚著門扉，看空空蕩蕩的庭院，緩緩關上了門，閉關室內好似還殘留著對方身上陽春白雪般的氣息，他走過墻壁看那古樸別致的燈，又摸了摸那極其柔韌的紅繩。
其他執教也都這樣對待學生的嗎，還是只有他的格外體貼一些……
陸放神情鄭重，覺得不能辜負對方的用心良苦，於是忍著不適回歸原位，吹滅了燈，獨自在一片黑暗中適應著修行，但他的魔種還是以靈種的方式存在，所以運轉時的刺痛其實會格外尖銳一些，從四肢百骸一直疼到頭……
閻雲柯回魔域除了取禁制典籍，還要挑選明日執教的劍招，便是帶一些閑人來布置陸放的閉關地，順便把樹骷移栽回來。
原本死氣沈沈的魔域藏經閣太上長老滿面紅光，進進出出，為突然現身的魔尊陛下鞍前馬後，興高采烈地找他所需的功法典籍: “這些都是人間銘紋相關典籍和傳承。尊上這回要待多久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，老夫接下去幾百年都很閑!”
閻雲柯翻閱著人間的功法典籍，越看越覺得繁瑣，裏頭沒有哪一樣把空間顛倒的禁制說成簡單，都是到後期還需要巧合的頓悟，都用繁覆的解釋把簡單的道理裹得嚴嚴實實，保守得很。
閻雲柯越看眉頭皺得越緊，最後把所有典籍一推，思索許久，才好似下定決心般: “把那本典籍取來。”
“尊上說的是哪本”
“本尊編的那本。”
藏經閣太上長老一臉驚喜，道: “尊上要重新編了嗎。”
“為何要重新編你覺得有問題嗎”
“老夫不敢，只是老夫境界太低，這本未入天界天書庫，當年被您……”
“去找來。”如果可以，閻雲柯自己也不想回憶。
人活久了，總會精通一些東西，他把三界的禁制吃透了以後，覺得那般簡單之物，修行過程卻過於繁瑣，於是根據他的重新理解，將禁制盡數打碎，拆散了以後，編撰成簡單的修行之法。
而天界隔段時間便會進行一次天書會選，而這份禁制拆解之術，被他連續三次悄然送去天界參加天庫秘術海選，本想憑實力取勝。
結果那三次獲得入庫資格的典籍都是天帝一族，或者天界大族所撰，包括但不限於《瑞獸逗趣之法》， 《仙獸糞便與仙花的栽培手藝》……他的得意之作卻沒能激起半點水花。
後來他用自己大名編了本《論釣骨鯤的二三心得》，直接當選入庫了，他也就對天界的大會失去了興趣。
盡管後來他們才發現，但凡魔尊所創的戰技類功法都不被天界收納。
而那份《禁制拆解》，天界仙官看了眼認為不過胡編亂造的異想天開，魔域太上長老為了力挺自家尊上悄悄修行結果不了了之，當年也唯有崇澤大帝一人認定天界書庫放不下他的得意之作。
所以迄今為止，那本傾註了閻雲柯心血的《禁制拆解》被束之高閣，棄至不知何處，也無仙知曉，更無人修行，時間長了真的成了廢品殘骸。
那僅存的孤本，就連魔尊自己也不知道放那兒了。
閻雲柯想到這件事便氣不打一處來，天界確實是不想收錄他所創的戰技及功法，可過去太久，閻雲柯自己都忘了，天界還跟他結過這梁子!
藏經閣太上長老找了一晚上，總算在第二日清晨，將那本滿是歲月痕跡的孤本遞到閻雲柯面前。
閻雲柯拍去那孤本上的灰塵，見這紙張上滿是歲月痕跡，他的心血倒是比這整個人間藏經閣內隨便一本典籍都要落魄。
“老夫重新抄錄一份吧。”魔域藏經閣太上長老從未重視過它，突然間要失去，莫名不舍。
“沒那時間了。”閻雲柯看這天色，趕回去或許要遲上一時半會。
魔域藏經閣太上長老站在塔外，神情蕭索，一陣悵然若失。他們當年學的時候沒學會，當初弄的記錄靈石拓本都早已經失去靈力，也就這一孤本了，不知道尊上拿走了還會不會帶回來。
此刻，乾王宮第二道場，高樓上已經有不少看客等候。
“出什麽事兒了”陸放來得較晚，毫無意外沒見到閻雲柯，但黑毛團子蓋在千字文書卷上，無辜而單純看著場中短暫交鋒的三人。
步仲和陳易都很狼狽，一個鼻青臉腫，一個衣袍被磨破了滲著血，瞪著那個多出來的不速之客。
眉似劍鋒的青年拍了拍手掌，一次揍倆毫發未損。
陸放見這狀況不知為何比起生氣竟然有些想笑，這麽多年了，他終於在宮裏見到了除他之外，一次揍倆小好幾歲少年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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